2024-03-20

2023 年回台灣,又能在年末與家人團圓實在是很美好的回憶,但也一直遲遲無法下筆,因為這趟行程也但著一絲沉重與難過,關於淡水阿嬤的離與彰化阿嬤的病。

淡水阿嬤是我外婆(媽媽的母親),而彰化阿嬤是奶奶(爸爸的母親),雖然她現在住在台北,我們還是習慣叫她彰化阿嬤。

[淡水阿嬤的離]

這次回去了淡水阿嬤家參加了追思會,一如往常的親戚同聚一堂,但阿嬤在我在國外時已經去天堂了。阿嬤因未被病魔纏鬥長達數十年,到最後只能插著管、臥床生存著,如今她去了另一個國度也是一種解脫,但我望著她空蕩蕩的床仍是悵悵然；弟弟是穿了阿公過去的西裝-堅挺羊毛質料仍是保存得很好,一概皆是日治時期的鐵灰與深藍套裝,但套用於現今社會仍然復古流行。弟弟拿了一件回去-也當作對阿公永恆的思念。

親戚著聊著天,我還是能回溯到過去阿公坐在長沙發上跟爸爸聊過去她去阿拉斯加郵輪上的種種回憶,儘管那時候的他已經有點老年癡呆,他總是一直重複著一樣的句子;而過去的淡水真的好冷、腳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更是沁涼,阿嬤總是叫我多穿一點衣服,每次去淡水回家,媽媽總是帶著大包小包的食物回家,她照顧家裡的人無微不至、又將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跪著擦地)、又上班,真的是過去傳統職業婦女的典範。

[彰化阿嬤的病]

回台灣當然去拜訪念念不忘的阿嬤! 每一年回去總帶著阿嬤到處走走吃吃喝喝,但每一年回去感覺阿嬤的身體總是每況愈下,但我知道我的個性跟她很像 – 硬撐著、固執,但從小我們總教著要聽長輩的話,而如果長輩真的堅持一些事情,你怎麼能反駁呢?

這次 Mr.D已經到了台灣,我特地坐計程車到三重接阿嬤到了信義區,那天天氣很差下著雨,奶奶為了漂亮帶了一個好重的包包跟厚外套,當我們走去僅幾條區域的百貨公司,阿嬤就數次失去重心往我身上倒(我一直攙扶著阿嬤),她嫌手機重,而後停下來說看看百貨公司的廣告,但我知道她的膝蓋已經無法承受更多的步行,我隨後就選了一間最近的餐廳,並讓她推著娃娃車走,如此更像是拐杖有支撐力的攙扶著她。最終台北市下了非常大的雨,我們狼狽地在世貿大樓前面叫車回去,很感謝台灣計程車的人性與方便,在紅綠燈前讓奶奶上了車,這次她平安的到家。

這次回去,我跟阿嬤、小孩到了公園、餐廳…等等,但就在我回美國最後一天,阿嬤還是來看我了,我們到了中正紀念堂附近,一路上都是騎樓,奶奶這天穿了厚厚的護膝,摸起來就像石膏一般慢慢地走,她沒有帶拐杖,因此小孩的娃娃車就當作她的輔助。吃飽飯後我們決定到旁邊的郵政博物館走走,從餐廳門口出來到郵政博物館就僅僅20步的距離,當時我沒想太多就推著娃娃車走,想著阿嬤依然會跟過來,突然我聽見「碰」的聲響,轉頭看見阿嬤頭朝下跌了下去,肇事者為地面一端是平的,另一端則是有台階,阿嬤誤以為是平地就跌倒了,當下有六個人比我快衝向奶奶將她扶起,阿嬤的牙齒有點滲血,嘴巴上有點腫,好在今天有穿護膝,不然骨頭這樣一摔就碎了。

我趕緊叫救護車,救護車不到五分鐘就來了,下來了兩個救護人員問我與另一個小姐能不能搬得動阿嬤,但阿嬤太重了還是得讓他們扛上擔架,由於我帶著娃娃車不能一起坐救護車,我叫了一台計程車,將娃娃車搬到後車廂,在這中間有兩個路人一直在我們身邊,直到我與小孩上車才走,真的很感謝他們,我想到去年在市政府大廳推著娃娃車翻車跌倒,也是一群人圍過來扶我,台灣的人情味是去了任何一國都找不到的;小孩從阿嬤跌倒後都不發一語,他似乎驚嚇到了,但也很安靜地看著我們處裡。

儘管中正紀念堂到台大醫院僅只有10多分鐘的路程,但當天碰到晚上要總統造勢晚會,路全部封起來造造成大塞車,我決定還是在中正紀念堂捷運站下車,跟爸爸到台北車站交接再去台大醫院找阿嬤( 急診病毒很多也不適合小孩子去),到了醫院,弟弟已經在那邊等了(弟弟在台大醫院上班,也很感謝弟弟的主治醫生阿姨通融這個緊急情況),家裡安親班的英文老師正職在急診上班,也來看了阿嬤,之後三叔叔也趕到(臺大醫院有門禁,一個病人最多一個陪同家屬,但警衛看了看阿嬤的年紀,說可以不限人數,但弟弟在台大醫院上班、三叔叔過去也在台大醫院上班,他們都用台大通行證就進來了)。

阿嬤說：「今天真是熱鬧!」

很慶幸地今天在中正紀念堂跌倒,離阿嬤平常去的台大醫院很近,又是在下午非尖峰時段,重要的是阿嬤今天有穿護膝,不然後果無法想像,我已經自責不已,如果發生甚麼萬一,我真的無法原諒自己!

後續坐車送阿嬤回三重休息,阿嬤還說要陪我去公車站,我趕緊說不用了您好好休息!如同往常每次分離,我們總是淡淡地說：「再見」沒有擁抱、情緒大波動,因為有時候輕描淡寫的帶過,反而可以讓失落與難過降低一些,而我總想著期待下次的重逢。外公、外婆已經在天堂處、偶爾作夢來探望我,如今也只剩阿嬤了,阿嬤要在台灣過得好好的,等我下去帶小孩回去看您!